祖国医学无肝癌之病名,古代文献中的“积聚”、“痞块”、“肝积”、“肥气”等大抵与肝癌相当。肝癌作为一个全身性疾病,其发病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。
内有正气先虚,外有邪毒侵犯,肝木失其疏泄、调畅之性,气滞血瘀,湿热蕴结,正不胜邪,最终积而成块,聚于肝脏,形成肝癌。
邵梦扬
强调肝癌的病因病机以脾气虚为本,以郁毒为标。并认为肝癌的发生与感受湿热邪毒、长期饮食不节、嗜酒过度以及七情内伤等引起机体阴阳失衡有关。
治疗上主张以疏肝健脾、解毒为主。
辨证论治以疏肝健脾。本病病变在肝,病机与脾肾关系最密切,治疗应以益脾气疏肝气养肝阴、滋肾水和解毒为主。
对于肝癌早期之肝郁脾虚证、气滞血瘀证,治疗分别以疏肝健脾、活血化瘀之法;
中期多表现为发热汗出,口干口苦,心烦易怒,身目皆黄,肝区刺痛,腹胀,恶心纳少,便干尿赤,舌质红绛,舌苔黄腻,脉弦滑或数之湿热结毒证;
或表现为腹大胀满,如囊裹水,身重纳呆,乏力,便溏或腹泻,小便短少,下肢肿胀,舌淡胖,苔白腻,脉濡之脾虚湿困证。治以清热利胆、泻火解毒或健脾化湿为主。
晚期多以肝肾阴虚证和脾肾阳衰证为主,前者表现为肝区隐痛不止,纳少消瘦,低热盗汗,五心烦热,头晕目眩,黄疸尿赤,或腹胀如鼓,青筋暴露,呕血便血,舌红少苔,脉虚细而弱;
后者表现为腹大胀满,夜甚,脘痞纳呆,神疲畏寒,肢冷浮肿,腰酸便溏,小便短少,面色晦暗,舌淡胖有齿痕,脉沉细无力。治以养血柔肝,凉血解毒或温补脾肾、消散结聚。
辨病论治以解毒、软坚散结。
辨病论治,主要是根据中医关于“瘀、毒、痰、虚”为癌基本病机的理论,结合现代研究对本病的认识,确立病、证、期辨证相结合的立体治疗思路。遣方用药以证守方,因期变通。
强调该病一旦确诊,就应该根据辨证结果,坚守基本方,证型不变,基本方不变。同时结合现代药理学研究成果,加入增强免疫机能及抑制癌细胞的药物。
一般情况下以柴胡疏肝散合香砂六君子为基本方,在此基础上加用清热解毒、软坚散结之蛇舌草、半枝莲、半边莲、炮山甲、制鳖甲、莪术,为防苦寒伤胃适当加入炮姜、制附子以反佐。
主张早期以攻为主,中期攻补兼施,晚期以补为主兼以攻。
——刘书静.邵梦扬诊治肝癌之经验总结.江西中医药,2004,35(8):8-9
史兰陵
肝癌属于中医肥气、肝积、肝疽、肝胀范畴。早期以气郁为主,以后逐渐出现伤阴证候,且愈至晚期,伤阴愈甚。
早期治以舒肝健脾为主,晚期则当养阴清热。凡脾虚向阴虚发展,或阴虚而不复者,乃属不良之兆;如养阴得手,则病趋稳定或好转,症状得改善,寿命可延长。
史氏分型辨治如下:
1. 气滞湿阻型
证见腹部膨隆胀满,皮肤紧绷,叩声中空,胁下胀满疼痛,纳减,食后腹胀,嗳气不爽,苔白腻,脉弦滑。治宜疏肝理气,除湿散满。方用柴胡疏肝散合平胃散加减。
尿少者加车前子、泽泻;食欲不振者加焦三仙、鸡内金;嗳气腹胀者加砂仁、木香。
脾虚较甚,倦怠无力,面色萎黄者用香砂六君子汤加大腹皮、厚朴;肝大质硬,全身情况较好者用化坚丸或大黄土鳖虫丸(三棱、莪术、大黄、桃仁、土鳖虫、水蛭各等量,共为细末,水泛为丸或蜜丸。每次9g,日2次,以大便微利为度),以软坚化积,活血通络。
2. 湿热蕴结型
证见腹大胀满,脘腹撑急,烦热口苦,舌尖边红,苔黄腻带褐,脉弦数。治宜清热利湿,攻下逐水。方用中满分消丸加减。
若有腹水而兼有恶寒、头身疼痛等表证者,可用疏凿饮子;若有腹水而内热不明显者,可用茯苓导水汤,更甚者给醋炒商陆、赤小豆、白茅根利水。
3. 寒湿困脾型
证见腹大胀满,按之如囊裹水,胸脘闷胀,神倦乏力,畏寒食少,小便少,大便溏,舌淡苔薄白,脉沉缓。治宜温肾健脾,利水渗湿。方用实脾饮加减。
4. 气滞血瘀型
证见腹大坚满,脉络怒张,右胁或两胁刺痛,肋下触及痞块,质硬,或头、面及胸壁散在赤缕血痣,面色晦暗,舌质紫或有瘀斑,脉弦。治宜活血化瘀,理气利水。
方用二甲化瘀散加减:山甲珠、炙鳖甲、丹参、生牡蛎、红花、三棱、莪术、陈皮、延胡索。共研细末,每次服3-6g,日3次。
腹水较重者,加大腹皮、猪苓、车前子、赤芍等行气利水;突然呕血或便血者,乃血瘀日久,脉络瘀阻,久瘀化热,迫血妄行所致,治以滋阴泄热,方用犀角地黄汤加减。
5. 阴虚湿阻型
证见腹大胀满,唇干口燥,五心烦热,齿鼻出血,小便短少,舌质红绛少津,脉弦细数。治宜滋阴利湿,方用六味地黄汤和猪苓汤加减。
——史兰陵.肝癌的辨证论治.山东医药,1983,(3):34-35
于尔辛
于氏认为肝癌虽病位在肝,但从其症状特点及临床表现看,却是典型的“脾胃病”,亦即“病虽在肝,而其本在脾”。
尽管肝癌发展过程中,症状多样,但其所存在的脾虚,却大致不会变。在肝癌形成前,已有较长时期的“脾胃病”存在。应用“脾胃病”可以准确地解释肝癌的各种病机变化。如脾虚可以引起气滞,并可进一步引起血瘀,同时脾虚,又可以引起湿阻,湿阻而化热,成为湿热。
因此抓住“脾胃病”这个核心进行治疗,就可能是治疗肝癌的“本”,肝癌的整体治疗,就可按这一思路进行。调整了脾胃也就是调整了整体。
既然肝癌的常见症状与脾胃的病理变化有关,治疗亦可循此而进行。于氏对肝癌的临床辨证,一般分三型:虚证、实证、虚实夹杂证。
其常用的治疗方法虚证用补中益气汤、四君子汤、香砂六君子汤类加减;实证以枳实消痞汤、承气汤、白虎汤类加减;虚实夹杂证则可将两类方剂合并应用。
对于肝癌发热伴有大汗出者,可用白虎汤加减;大便秘结而腹胀者,可用承气汤加减;其他症状如胃纳减退、恶心等,可随证加入神曲、麦芽、半夏、陈皮、枳壳、竹茹之类;肝区痛则用川楝子、延胡索、白芍、甘草等。
——肖月升等.初论中心辨证.时珍国医国药,2006,17(6):1062-1063
于尔辛.从脾胃理论探讨肝癌的治疗.上海中医药杂志,1982,(1):12-13
王沛
王氏一般将肝癌分为四型论治:
肝郁脾虚型,常用疏肝解郁,益气健脾宽中为治,方用逍遥散、异功散、参苓白术散等加减;气滞血瘀型,以活血化瘀、理气散结为治,方用血府逐瘀汤、桂枝茯苓丸等加减;
湿热蕴结型,以清热解毒、利湿消肿为治,方用茵陈蒿汤、五苓散、五皮饮等加减;气阴两虚型,治以益气养阴补肾,方为一贯煎、大补阴丸、生脉散、六味地黄丸等加减。
就肝癌的治法,王氏倡导:
1. 以滋阴柔肝为主的治疗原则
在肝癌治疗当中柔肝应与健脾并重,为其治疗肝癌的基本学术思想。肝体阴而用阳,而阳常有余阴常不足,故肝阴易亏,肝阳易亢,肝火易炎,观临床肝病者性情躁怒、忧虑者为多,故治肝宜柔,以滋阴柔肝为主,使肝阳得潜,肝气得疏。
治肝癌柔肝阴、理肝气、益脾气并重,常用药物青蒿、鳖甲、杭白芍等。
2. 健脾应贯穿肝癌治疗的始终
一方面强调在组方时选用益气健脾之品为主,另一方面要避免损伤脾胃之品。
3. 健脾调理气机为先
肝主疏泄,调人体一身之气机,脾乃中土,为气机升降之枢纽,故治肝癌调理气机为先,气行则血行,气行则湿化。
4. 肝肾同源
肝阴虚日久必损及肾阴虚,肾阴虚水不涵木,则肝阳愈亢肝阴愈虚,故养肝宜补肾滋水以涵木。
王氏在具体用药上,有颇多独到之处,在其肝癌临证的处方中,大多使用了鳖甲、青蒿、夏枯草。
王氏认为鳖甲咸寒,专归肝经,即长于滋阴潜阳,又有软坚散结,祛瘀消肿之功,每多炙用15-60g;
而青蒿苦寒芳香,入肝胆经,长于清肝胆及血分之热,可使阴分伏热透出阳分,而不伤脾胃,每予15g;
夏枯草,苦、辛,性凉,归肝胆经,有清肝明目,散结消肿之功,每用15-30g。
此外,还常用的滋阴柔肝药物有白芍、女贞子、枸杞子、五味子等。
王氏的处方多用健脾补气药,如黄芪、党参、白术、太子参、猪苓、茯苓、山药、炙甘草等;黄芪多生用30-40g,党参或太子参可用到10-15g,白术炒用30-40g。
治肝癌攻邪用药,王氏常用干蟾皮、守宫、白花蛇舌草、生半夏。干蟾皮每用8g,守宫4g,白花蛇舌草30-40g,生半夏需先煎,一般用在8g以上。
补肾药常用女贞子、生首乌、生熟地黄、补骨脂等。理气药常用郁金、川芎、柴胡、香附、枳壳、青陈皮、大腹皮等。对肝区疼痛者,常用蜈蚣、白花蛇、川椒,重用杭芍30g。
对肝癌有腹水者,赤小豆、猪茯苓、泽泻;有衄血、呕血者加白及粉、仙鹤草、三七粉、大黄炭、荷叶炭等;对气滞腹胀,酌用木香、大腹皮、四磨汤等;
对黄疸兼见瘀阻之象,则在茵陈蒿汤基础上酌加紫草、蚤休;对肝癌发热者,以青蒿鳖甲汤为主加减;阴虚发热重者加水牛角、胆南星,甚或羚羊角粉。
——何秀兰等.王沛教授治肝癌临床经验总结.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,2004,10(3):70-71
本文选摘自《肿瘤病经方论治》,齐元富主编,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
消除肝囊肿验方要义
方名:肝囊消积方
组成如下:
汤方(1日量):红参15g,当归尾10g,炒苍术10g,桂枝10g,丹参10g,制乳没各6g,水蛭6g,䗪虫3~6g,白云苓10g,猪苓10g,泽泻10g,水红花籽30g,槟榔10g,牵牛子10g,木香6g(后下),八月札30g,柴胡10g,败酱草15g
丸方:猪牙皂0.5g,煨甘遂0.5g,八月札1g,水红花籽1g,槟榔1g,牵牛子0.5g,木香0.5g,红参1g,益智仁1g,鸡内金1g,大青叶1g,计9g,按1日量计算。
散方:猪牙皂0.2g,煨甘遂0.2g,水红花籽0.2g,槟榔0.2g,牵牛子0.2g,大青叶0.2g,红参0.2g,益智仁0.2g,鸡内金0.2g,木香0.2g,计2g,按1日1次量计算。
上方红参,若血压高者以太子参加倍量代之。
功效:行气化水,消积破癥。
主治:肝囊肿。
用法:先服汤方,每日1剂,水煎3次分3次服,凉水煎药,武火令沸,文火煮20分钟左右,去滓温服。
后服丸方,单以丸方诸味,粉碎过筛,水泛为丸(水泛丸易于胃内吸收)如小绿豆大,每日3次,每次服3g。
散方:诸药粉碎如面,手捻无细粒,每次服2g,1日1次,1周1~2次,可穿插服汤、丸过程中服。
汤、丸方均3个月为1个疗程,散方据病情及服汤、丸疗效情况酌定。
方病述略
肝囊肿乃指以右胁或右上腹肿胀、疼痛为主的一种肝脏囊肿性疾病。
本病病因及发病机理尚不完全明白,一般认为非真性肿瘤,乃由先天性肝脏畸形或感染肝包虫,排泄受阻,形成囊腔积液潴留,早期多无症状,当积液增多或包虫囊增大,压迫周围组织,可因不同部位而产生不同症状。
据余临床所见,临床表现主要为右上腹或右胁膨胀突起,常有腹胀,纳少,乏力,渐至息短气粗,甚至囊肿增大至脐,影响进食和活动,往往疑似肝硬化、肝癌,每从B超检查以确诊。
中医现谓本病为之“肝瘤”,认为系可能因先天遗传、情志刺激、饮酒等所致的,一般无自觉症状,或仅有轻微右胁痞胀或疼痛为主要表现的肝内瘤病类疾病。
其实,本病当属“癥积”、“痞癖”范畴,因为不动者为癥,有形者为癥积,见于胁下为痞癖。
积在五脏病属血分,用药应当活血,然本病又有积液,则必兼顾其饮,正如方书所云:凝血蕴裏不散,津液涩渗著而不去,积乃成矣。于是,余本着“留者行之,坚者削之”之旨,制肝囊消积方,有煎剂、有丸散,临床用于治疗本病,每取理想效果。
方中主取甘遂、牵牛子,前者逐饮消肿散结,治水湿壅盛,后者泻水下气、杀虫,治痰饮、水肿,配牙皂祛痰通窍,辅以苍术燥湿,泽泻、猪苓、茯苓渗湿,缓急相济;
独加水蛭、䗪虫破血逐瘀,伍以归尾、没药、乳香、丹参、水红花籽、鸡内金和血通络散瘀,鸡内金既能磨积活血,又能益精,水红花籽具有消癥破积、健脾利湿以治胁腹癥积及水臌之能。
化瘀行水,非气行则钝,乃配桂枝、益智仁温阳化气,兼以活血行水,槟榔、木香、八月札、柴胡用之行气疏肝,杀虫涤饮,实为动力之筏;
水去瘀化而热毒不除,又必遗殃,因取败酱草、大青叶清热解毒,而败酱草还可保护肝细胞不受侵害。
专事攻削当勿忘养血,以红参性偏温佐之益气温养于本病尤宜。
诸药组成全方,既含五苓散之味,又占活络效灵丹之能,投之有素,行气化水,消癥散结,囊肿自可渐消。
病案举例
张某某,男,59岁,干部。
右上腹渐进性肿胀5年,始疑似肝炎、肝硬化、肝癌,后经检查诊为肝囊肿,常感食少、乏力、腹胀、食后尤甚,经中西药对症治疗乏效而慕名求诊。
面色晦滞,形体微胖,神清,精神犹可,思食而纳少,全身易倦怠,腰酸重,素畏寒,易感冒,脉弦数,苔白舌红,舌体微胖,边有瘀斑。
有高血压病史,刻下服降压药,血压148/90mmHg,前列腺增生Ⅱ度,右胁下稍突起,扪及囊性包块。
B超示:肝外形不规则增大,可见囊性肿物,由肝内向外突出,大小约5.9cm×4.5cm,边界规则,内为无回声及云雾状低回声;双肾见大小不等的多个无回声区,左侧最大约3.0cm×2.5cm,右侧最大约2.1cm×1.0cm,胆囊及脾、胰未见明显异常。提示肝囊肿伴肾囊肿。肝功能检查正常。
辨证:肝肾失调,气不化水,饮瘀蓄积。
方用肝囊消积方:孩儿参、水红花籽、八月札各30g,当归尾、炒苍术、川桂枝、丹参、白云苓、猪苓、泽泻、槟榔、牵牛子、柴胡各10g,制乳没、水蛭、䗪虫、木香(后下)各6g,败酱草15g。每日1剂,水煎3次分3次服。
上方连服20剂,自觉腹胀渐觉轻松。
前方续服,又加散方:猪牙皂1g,煨甘遂1g,水红花籽1g,槟榔1g,牵牛子1g,鸡内金1g,木香1g,太子参1g,益智仁1g,大青叶1g。
上药共研细末,每次2g,每隔3~4日服一次,温水送服。
汤方先后加减共服80余剂,散方共服5次,复査B超,肝、肾囊肿均已消过半,再制丸方以善后。
处方:猪牙皂45g,煨甘遂45g,八月札90g,水红花籽90g,槟榔90g,牵牛子45g,木香45g,太子参180g,益智仁90g,鸡内金90g,大青叶90g。
上药粉碎过筛,水泛为丸如绿豆大,每次服3g,1日3次,温开水送服。丸方连服3月余,再查B超,肝、肾囊肿基本消除,余症亦有所减轻,特别是高血压及前列腺肥大症状较前减轻。
按语:肝囊肿临床并不少见,只是初起症状不明显,患者每多忽视,及至典型症状出现,年龄亦随之增大,故余所治本病年龄多在46~57岁之间,男女性别无甚差异。
此外,还发现,本病除有独立存在外,又有多种合并症,如伴肾囊肿或多囊肾、颈椎骨质增生、高血脂、慢性胃窦炎、十二指肠球炎、血管神经性头痛、胆石症、高血压、前列腺增生等,本案患者就伴有肾囊肿、高血压和前列腺增大。
凡合并肾囊肿严重者,还可见全身水肿或下肢水肿及肌酐、尿素氮增高等肾功能减退。对于这些合并症,一般说来,只要抓住主要矛盾,治其关键一证,则余症便可迎刃而解。
例如该病例,身兼四症,余治其肝囊肿之一症,一方面活血化瘀,消痰利水,温阳化湿;另一方面健脾益肾、顾护气血从而使病情步入良途,最终获得痊愈。
本文选摘自《临证验方治疗疑难病》,雍履平著,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